Careless Whisper

早晨。

跨上機車，從最陌生，又最熟悉那條路開始，我開始找尋命運。
總算，我回到了十五年前，十五年前我也是坐著機車的，我回到了這間早餐店。這間店，是命運的第一站，我第一天上小學的時候，它剛好開幕，而一切，也從這裏開始。

餐罷。
同樣是跨上機車，從這座橋駛過，在第一個路口右轉，我回到了十二年前。十二年前，我還是走路上下學的，我還是天真爛漫的；這條路，左右兩旁依舊矗立著悲傷的大廈，不過如今它們也老了。然而路上的風，依舊是那股熟悉的強烈，強烈到讓我無法直視前方。

直線駛過，突然一個急轉彎，我回到十年前。
十年前！我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，我就回到了十年前。十年前，這溜滑梯、這鞦韆、這池塘、這公園、這廟宇、這商店、這······，每一景、每一幕、每一個日落我都還歷歷在目。不過那些舊時玩伴呢？那些歡笑呢？我那台腳踏車呢？那些淚水呢？我的童年呢？我凝滯住了。這僅僅是我命運的第三站，僅僅是短短的二十分鐘，呵，二十分鐘；二十分鐘內一閃即逝的十年前！我想，我必須離開了。

車子駛過了那間替我剪了十二年的理髮店，不過現今的我即使滿頭煩惱絲，我也沒停下了，繼續駛過，快速駛過。
這條路已經駛一半了，而且速度越來越快，就像是歲月腳步一般。突然間的驚鴻一瞥，我震懾住了，左手旁那間便利商店，坐著一個人。那人，是我初中的同學。他手上，抱著一個嬰孩，或許該是他的孩子。儘管只是一晃而過的一個眼景，我還是感到有種莫名的感傷。我感傷的是，原來跟我同年的人，命運，卻如此大相逕庭。還記得當時的他喜歡耍流氓，而我是偏不服他的反派角色，好幾次我們都差點大打出手······不過這些都過去了。僅管如此，他也是我人生的一個過客，而我也是，我同樣也是他人生的一個旅人。只不過命運讓我們有了短短的交流，然後又各自走向完全不同的路，也有不同的終末。

我將油門往下轉動，車子速度更快了。雖然路一樣是同一條，也從曾經陌生開始漸漸熟悉起來，我急速駛過五年前、四年前、三年前。這幾年，時間過得特別快，就如同加速中的車子般。雖然路很長，但是兩旁的景物卻是模糊的，命運也是模糊的。我感覺有點冷，或許是天氣，更或許是車速，更或許是我衣衫單薄，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或許是我的心靈、我的思緒、我的改變、我的苦痛。還記得這幾天來，命運像是一只鋒利勾爪，將我的心、我的魂，撕得血肉模糊，我像是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般，狼狽度日。而幾分鐘前，我又被澎湃的回憶，浸襲了滿身。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，或許也沒什麼值得重要的。

我終究回家了，我從過去，回到了現今。我還是我，路途亦然；命運亦然。沒有任何悲傷，沒有任何錯愕，沒有任何痛苦，當然也沒有任何狂喜。有的只是一片的模糊，以及滿腔的迷惘。而這些走過的、吶喊過的、惋惜過的回憶，就讓它們化為塵土吧！命運之路，永遠沒有開始，同時也不代表永遠是結束。


記得當時年紀小，我愛談天，你愛笑。

有一回並肩兒坐在老樹下。

風在林梢，鳥兒在叫。

我們不知怎樣睏覺了，夢裏花落知多少？